CATCH 139 《精神質素健康指數》 

每日新聞都會報上「空氣質素健康指數」，我覺得應該要每小時報一個「精神質素健康指數」。健康風險是：低，中，高，甚高，嚴重。早上起床睡眠不足，「中」；路上遇見一隻可愛的貓，「低」；夏天很熱，「中」；街上很擁擠嘈吵，「高」；夜深人靜時對自己和世界的懷疑，「甚高」；失眠、痛苦、掙扎，「嚴重」。有些人可能不喜歡被分數定義，或被人定義，但有時候我認為需要被分數或程度去定義，需要被人定義我為「差」、「嚴重」。那才能名正言順地放過自己，讓自己差，讓自己不健康。雖然感覺像是擺爛，但其實是休息，先讓自己好好地發洩，再讓自己有理由去「痊癒」。

有時候陷入了一個無法組織言語的狀態，可能有人都會經歷過，很多事都只能夠說：「我不知道」、「我不能夠承受」、「我不能夠忍耐」、「我沒有辦法」。我會形容自己為「對落差失去忍耐能力」或者「失去包容的空間」。後來想到一個最貼切的形容：

原來我是失去了生命的張力。

大概好像一條原本有彈性的繩，長時間將它拉緊，雖然沒有斷掉，但實際上已經撕裂了，就算放手都已經失去彈性。當然，生命不像繩那麼簡單，生命或者可以被修補，我希望可以。失去張力，但我同時都失去張，都失去力。已經沒有能力張開自己，我想再縮小一點，再小一點，小到沒有人再見到我，小到被風一吹就走，比塵埃更細小，那就好安全。我也沒有力了，很累很累很累，我只想被風吹走。

我想被吹到遠方，因為我沒有能力到達遠方。

遠方好遠，生命好遠，我也好遠。

就算有時候健康指數很好，也可能下一個瞬間就直跳嚴重，很飄忽，所以指數要用每小時計算，又或者每十分鐘。嚴重的時候，有時完全失去生命的張力，任何一根稻草都能把自己壓死。但良好的時候，生命有着很大張力，再重的石頭山也不成問題。我想告訴這個世界我的精神質素健康指數，讓你活在我的脈搏裡，感受喜怒哀樂，感受由快樂轉悲傷的頻率，感受一點一點死去的折磨，也感受絕處逢生的希望。

有時候又覺得有些病是無藥可救的，不可能痊癒。每次變好少少的時候，又會突然變壞；每次以為有少少希望，然後又失望；每次以為看見光、見到盡頭，最後發現只是海市蜃樓。有時也覺得悲傷沒有盡頭，不可能痊癒，但適者生存。如果永遠都沒有可能擺脫悲傷，那就學會同悲傷共存。如果悲傷像附骨之疽，一但沾上便註定無法擺脫，那我就讓悲傷會成為生活、成為日常。讓悲傷成為生命的一部分，然後加強生命的張力，讓悲傷帶來生命力。

所以在沒那麼悲傷的時候，我有時也挺喜歡悲傷。因為在悲傷的日子，能寫出，帶血的文字；在混沌的日子，寫混沌的文字。適者生存，可能是我生存的方式。悲傷的時候，看世界悲傷。像是看花開想到花落，看日落想到世界末日，看幸福想到不幸，看美好想到消逝。樂極生悲，我覺得也有悲極生樂。我相信所有事到最終都會是美好的，每件事都有它獨特的意義。就算指數是嚴重，也要相信會變好的，要有絕處逢生的希望。

那你現在的精神質素健康指數是甚麼呢？我希望每個人都是「非常良好」。